四渡赤水篇(1) 血战青杠坡——徒步长征路日记(125)
青杠坡:四渡赤水的悲壮序章
2025年9月19日,今天是我徒步长征路第125天。
青杠坡静卧于贵州习水县土城镇东北约3公里处,地处赤水河与同民河之间的狭长山谷中。当我踏上这片土地时,最先感受到的是地形的险要,四面环山,中间低洼,形如一口天然的大锅,山坡陡峭易守难攻。
阳光洒在这片曾经的血色战场上,将青杠坡的山脊染成金色。我站在烈士纪念碑前,仰望高耸的碑体,“青杠坡红军烈士纪念碑”九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碑座上写着“青杠坡战斗遗址”,另三面雕刻青杠坡战斗解:

1935年1月遵义会议后,中央红军从遵义兵分三路进入习水,向土城、赤水进发,拟从泸州和宜宾之间北渡长江,与川西北的红四方面军会合。蒋介石调集川、滇、黔、湘、桂五省兵力,一方面重兵封锁长江,另一方面向土城四周的松坎、温水、赤水,叙永、合江一带推进,企图围歼红军于黔北。二十四日,红一军团进占土城,二十五日后,红三、五军团和军委纵队陆续抵达土城,同时,川军郭勋祺部两个旅从温水、东皇尾追而来,二十七日与红军后卫部队接火。
土城,自古兵家必争之地,青杠坡为东皇至土城之咽喉,距土城仅三公里,中革军委获悉尾敌只有两个旅四个团,决定歼灭尾敌再全力北进。
青杠坡战斗由彭德怀、杨尚昆负责战场指挥,红三、五军团进占尖山子,桐梓窝等高地,并派一部到凤凰嘴钳制敌人。二十八日拂晓,战斗打响,毛泽东、周恩来、张云逸、李富春、左权等到青杠坡附近的大埂上指挥战斗。由于敌情判断有误,敌军实际参战为四个旅八个团,而且后援部队还不断扑来,敌我展开激烈拉锯战,红军部分阵地被突破,危急关头朱德总司令和刘伯承总参谋长亲上火线指挥,毛泽东又令陈赓、宋任穷率干部团发起冲锋,浴血奋战夺回了部分阵地,红二师由元厚跑步回援,阵地得以巩固。

二十八日中午,中革军委调整部署,一军团二师正面攻击,三军团攻击左翼,五军团抄袭右翼,红军向敌营棚顶主阵地发起冲锋十余次,与川军展开白刃肉搏,付出沉重代价后夺取营棚顶与敌对峙,此时,三万多红军被压制在土城不足十五公里的狭长河谷地带,形势万分危急,中革军委在土城召开紧急会议,决定改变原定北渡长江计划,主动撤出战斗,西渡赤水河,二十九日凌晨开始,红军兵分三路从土城浑溪口蔡家沱、元厚沙沱一渡赤水河。
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,党的两代领导核心,共和国三任国家主席,一任国务院总理,五任国防部长,七大元帅,二百余位将军参加了战斗。红五团政委赵云龙等一千多红军将士壮烈牺牲,张宗逊、杨成武、杨勇、张震等指挥员负伤,红军伤亡三千多人,歼敌三千多人。
青杠坡,是红军四渡赤水的发源地,青杠坡战斗拉开了四渡赤水战役的序幕。此后的两个多月,红军四次飞渡赤水河,穿插于敌重兵之间,驰骋于川、滇、黔边广大地区,跳出了四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,写下了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出奇制胜的得意之笔。
四渡赤水,专题启始
从今天起,我的长征日记将开启一个新的篇章追寻四渡赤水的神奇轨迹。这场被毛泽东自诩为军事生涯“得意之笔”的战役,究竟如何上演?且让我循着红军的足迹,为您慢慢道来。
为何血战青杠坡?
1935年1月,遵义会议刚刚结束,红军计划北渡长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,蒋介石急调四十万大军围堵。红军行进至土城时,获悉川军郭勋祺部四个团尾随追击。毛泽东决定利用青杠坡的有利地形打一个歼灭战,为北渡长江扫清障碍,这就是红军来到青杠坡的缘由,一场有计划的反击战。
狭路相逢的惨烈交火
1月28日拂晓,浓雾弥漫山谷。红三、五军团向青杠坡发起进攻,最初进展顺利,红军攻占了几个制高点,然而战至上午,情况突变,原来是情报严重失误,川军不是四个团,而是郭勋祺和潘佐部四个旅八个团万余人,且装备精良,弹药充足,又依托坚固工事,占据有利地形。
亲历者记忆中的血战
据宋任穷在《忆红军长征中的干部团》中回忆,当天中午战斗异常激烈时,干部团奉命增援,整个战斗由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亲自指挥,在敌军猛烈火力下,“我们只能仰攻,陈庚同志特科营重机枪进行掩护,我团战士端着步枪向上冲锋,敌人打过来,我们打过去,有时同敌人肉搏战,打的十分激烈和艰苦,每前进一步,都要付出代价”。
干部团的同志们打得很猛,顽强,眼看攻到了郭勋祺的指挥部附近,但又被敌增援部队的火炮压了下来,几番进攻均未奏效。一直打到黄昏,一军团一部来参战,但我阵地已经缩小,难以展开战斗。
三锅桩:青杠坡的屏障之战
就在青杠坡主战场激战正酣时,在其东南方向约5公里的三锅桩,一场同样惨烈的阻击战正在上演。红三军团一部奉命在此阻击川军增援部队,防止敌人从侧翼包抄青杠坡主战场,红军战士们依托有利地形,顽强阻击数倍于己的敌军,三锅桩上枪炮声与青杠坡主战场遥相呼应,形成了犄角之势,这场阻击战成功迟滞了川军增援部队向青杠坡接近的速度,为主力部队调整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。

永不褪色的牺牲记忆
最令我震撼的是青杠坡红军烈士陵园,沿着石阶缓缓而上,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数百座烈士墓,每一块墓碑下,都长眠着一位为革命献出生命的红军战士,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,只有“红军烈士之墓”这几个冰冷的字眼。我缓缓走过每一排墓碑,心情愈发沉重,这些战士牺牲时大多只有二十多岁,有的甚至只有十几岁,他们来自江西、福建、湖南....,为了革命理想跋涉千里,最终将热血洒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。墓碑前有一大型浮雕《铁血忠魂》深深震撼了我:一位红军战士腹部中弹,肠子都流出来了,却仍坚持向敌军投出最后一颗手榴弹;另一位战士用身体堵住敌军枪眼,为战友争取冲锋时间。山坡上,烈士们的遗体保持着各种战斗姿势,有的握着枪做瞄准状,有的保持着投弹姿势,有的与敌人扭打在一起同归于尽。

战略撤退,血战后的艰难抉择
据宋任穷回忆:“正当敌我僵持不下,难解难分之际,朱德总司令亲临战场视察,觉得再打下去对我军不利,立即命令我军后撤。当天深夜,我军一渡赤水河,向南开往四川边境古蔺一带,暂时甩掉了敌人”。
28日晚,红军利用夜色掩护,有序向赤水河方向转移,伤员被精心安置在当地百姓家中,烈士遗体则由后续部队和群众秘密掩埋。1月29日凌晨,红军从土城、元厚等渡口一渡赤水,拉开了四渡赤水的序幕。青杠坡的鲜血没有白流,它让红军认识到北渡长江的困难,开始转向机动灵活的运动战。
夕阳西下,余晖洒在烈士陵园上,为这片圣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,我漫步在当年战壕遗址间,山风拂过,松涛阵阵,仿佛在低声吟唱着英雄的赞歌。